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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养小娇夫(二十四)


【深渊】

 

离元帝这才扫了一眼嬴稷,神色不怒自威,再次道:“使者不妨再仔细瞧瞧,这嬴稷与老七长得是有几分相像的。”

 

鞑靼使者见离元帝神情不悦,不敢再多言,再看嬴稷这大眼含泪的模样,确是有几分楚楚可怜的,赶忙赔笑答应。谈笑间,便将一个人的命运决定。

 

偌大殿宇,一时只剩下孤零零跪在殿中央的嬴稷,他求救地看向傅成勋,傅成勋低头饮酒,恰好错过了嬴稷的眼神。嬴稷又看向坐在首位的朱厚照,朱厚照和往常一样,神态高傲,无视嬴稷的存在。

 

嬴稷最后朝离元帝磕了个头,失魂落魄地走回角落。

 

太极殿内,歌舞再起,一片欢声笑语。

 

嬴稷把凳子从傅红雪身边搬开,坐回自己的桌前,一整晚发呆,直到宴会结束,他踉跄离去。

 

深夜时分下起雨来,这是神都春日的第一场雨,仍有冬日的刺骨寒凉。

 

朱厚照回到东宫,就见嬴稷浑身湿透地跪在雨里,看见他,嬴稷立即膝行上前,哀求地看着朱厚照:“太子哥哥,我不想和亲,您帮帮我。”

 

朱厚照俯视嬴稷,眉头略微一皱,不耐道:“你说你,已过了十二岁生辰,要是早些分化成乾|元,便没这么多事了。”

 

说罢,抛下嬴稷,大步进了东宫。直到进了屋暖和起来,朱厚照才问身边伺候的内侍:“三哥是个滥好人,小八怎么不去找他?”

 

内侍小心道:“听说是去过了,但润王殿下不愿插手。”

 

朱厚照抖了抖袖子,意味莫名地哂笑一句:“也是,三哥可舍不得小七。”

 

嬴稷虽冻得瑟瑟发抖,却仍跪在东宫外,看着茫茫夜雨,他不知该去何处,他没有母亲,没有母族,没有朋友,没有父亲,如今看来也没有兄弟了——

 

今夜,他最先拦下了要出宫的傅成勋。但傅成勋告诉他,“小八,你若不去,就得让你七哥去。”

 

顿了顿。

 

傅成勋温和地反问:“小七平日对你颇多照顾,身体又不好,你放心他去吗?”

 

嬴稷本以为他和傅红雪同病相怜,但从今夜看来,不论皇帝还是兄弟,心中都是有所偏袒的。

 

根本无人在意他。

 

他不过是所有人博弈之中的一颗弃子。

 

一时之间,嬴稷恍惚自己正站在深渊边上,往下,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。

 

跪了太久,双腿早已冻僵,嬴稷用手按在地面冰冷的雨水中,硬撑着想站起身,但还是晃了一下没站稳,眼看要摔倒,一只手臂已稳稳扶住了他。

 

一把伞也遮在嬴稷头顶。

 

嬴稷恍惚地抬头,就看见一张温暖的笑脸。

 

花无谢道:“今夜风雨寒凉,微臣来接小殿下去落雪苑休息。”

 

嬴稷往花无谢身后看了看,没看到傅红雪,失望地垂下眼。

 

花无谢看穿嬴稷的心思,解释道:“殿下想来的,但风雨太大,他有些咳嗽,微臣便让他留在落雪苑给小殿下准备热水和点心。”

 

嬴稷不说话。

 

花无谢把手里的披风替嬴稷裹上,护着嬴稷朝落雪苑走去。

 

*

 

傅红雪等在屋檐下,瞧见花无谢和嬴稷回来,便让叶开带嬴稷去沐浴更衣。

 

嬴稷生性小心,平日待人再恭敬不过,今夜似是冻傻了,一直垂着头,不让人看见他的情绪。

 

傅红雪也没多话,等嬴稷和叶开走了,他看向花无谢:“你也去换件干衣裳。”

 

花无谢这才看向自己的肩膀,为了给嬴稷遮雨,他自己淋湿一大片,不过,他眉目间有些忧虑:“小殿下他……看起来好似站在悬崖边。”

 

傅红雪牵住花无谢的手,清冷的眉眼中升起一丝温柔:“没事,有我们在。”

——他懂那种感受,站在悬崖边,随时都能被幽深的黑暗吞噬,若有人拉一把,便可逃出生天,若是掉下去的话……

 

他要拉人陪葬!

 

“轰隆”一声惊雷。

 

恢弘的寝殿内,离元帝猛然惊醒。

 

*

 

洗完热水澡,又换上干衣裳,嬴稷脸上有了些血色,坐在桌前看着各色美食和点心,他肚子饿的咕咕叫,但又觉此时不该有心情吃东西,手便习惯性地拘谨地放在膝上,没动筷子。

 

花无谢换好衣服、提着壶热饮过来,替嬴稷倒了一杯,热腾腾的牛乳混合着馥郁的茶香扑鼻而来,于这冰冷雨夜,闻着格外诱人。

 

“我三弟最爱喝这个,我想着小殿下年幼必然也喜欢,便让金哥儿煮了一壶,正好驱赶一下身上的寒意。”花无谢说着,又倒了两杯,一杯给傅红雪,一杯自己尝了尝。

 

傅红雪拿起尝了尝,眉宇舒展,神色放松起来。花无谢见此,知道傅红雪也喜欢,便也端起来喝着,心里却道,殿下平日一副老成模样,口味还像个小孩子,爱吃甜食。

 

傅红雪:“这是大红袍。”

 

花无谢:“大红袍,牛乳,外加三勺蜂蜜。”

 

也不管外头的风雨,傅红雪与花无谢随意地唠起家常来,嬴稷受到他二人影响,心情渐渐放松,也端起奶茶喝了口,香甜丝滑,沁人心脾,喝进肚里,周身都暖洋洋的,他眼圈一红,差点没哭出来,傅红雪已给他夹了一筷子肉,淡淡道:“吃饱再哭。”

 

“嗯。”嬴稷哽咽地答应,大口吃肉,但还是没忍住,大颗落泪。

 

满桌子菜吃的七七八八,唯独剩下他平常最爱吃的鸡腿,从今天起,他恐怕再也不想吃鸡腿了。

 

庭院里雷声滚滚,雨势愈发大,大滴的雨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地面,让人莫名地胆战心惊。

 

傅红雪见嬴稷一脸恐惧,朝花无谢道:“我今晚留在这儿陪小八,你先回屋吧。”

 

“啊?”花无谢一愣,本能地不情愿,“殿下……”

 

嬴稷察言观色,见此,赶忙抹干眼泪,道:“七哥,不用了,我不怕。”

 

花无谢顿时有些尴尬,故作大度道:“小殿下不必多虑,我可不是那种醋王。”

 

嬴稷不知该如何是好,傅红雪已朝花无谢微微一笑:“驸马确实大度。”

 

花无谢:“…………”

 

待花无谢一步三回头地离开,傅红雪才朝嬴稷道:“听叶开说你膝盖受伤了,我看看。”

 

嬴稷便卷起裤腿,在雨里跪了太久,他的膝盖一片红肿。

 

傅红雪拿起伤药,仔细地替嬴稷上药,见嬴稷的腿异于常人般的纤细,明显是营养不良,不由问:“他们不给你吃饭么?”

——按常理,嬴稷差不多也该分化了,却迟迟没有动静,看来是身体发育有些迟缓。

 

嬴稷摇头:“是我自己不吃。我……我不想太早分化。”

 

傅红雪抬起眼眸看了一眼嬴稷,没继续问。

 

嬴稷已小声道:“我之前不想当乾|元,怕太子哥哥他们不高兴,但也不想当坤|泽,听嬷嬷说,即便是皇子,嫁人后也会受欺负。”

 

但看见傅红雪,想起花无谢,他又连忙道:“不过驸马哥哥是例外,他对七哥很好。”

 

想起花无谢,傅红雪脸上闪过轻笑,好似冰雪融化一般,本来清冷寡言的人,瞬间有了些明媚与温柔。

 

嬴稷瞧着,不由道:“七哥与过去不一样了。”

 

傅红雪回过神:“嗯?”

 

嬴稷:“以前七哥在宫里时,从来不笑,今晚却笑了两次,而且每次都与驸马哥哥有关。”

 

“嗯。”傅红雪没否认,道:“所以即便分化成坤|泽,也不必害怕,只要遇上对的人,嫁人也没那么可怕。”

 

嬴稷眼圈一红,大颗眼泪落下来,“可陛下要把我嫁到鞑靼去。”

 

傅红雪上完药,替嬴稷放下裤腿,道:“还记不记得我曾送了你一支鸣笛?只要你想离开,会有人来接你。”

 

嬴稷面露犹豫:“我若走了,七哥便要去鞑靼,到时候七哥和驸马哥哥怎么办?”

 

傅红雪:“在这宫里,先顾好自己。”

 

嬴稷哽咽:“七哥……”

 

傅红雪收起药匣子,神情温和:“鞑靼使者还要停留数日,你还有时间考虑。最近我们会住在宫里,你有事可以来落雪苑。”

 

直到天快亮,嬴稷依旧没睡,他翻了个身看向傅红雪,轻轻叫了声:“七哥。”

 

傅红雪慢慢睁开眼,他也没睡,“嗯。”

 

嬴稷便凑上去,小心翼翼偎在傅红雪身边,像只对外界充满恐惧的小兔子,但他眼神清亮,又有种说不出的坚定。

 

嬴稷道:“我不想当任人宰割的坤|泽,我也想当乾|元。”

 

傅红雪沉默看着帐子顶,不知是该喜悦还是悲伤,许久,温声道:“那就好好吃饭。”

 

翌日,雨过天晴。

 

叶开看着傅红雪、花无谢、嬴稷三人深浅不一的黑眼圈,很难不怀疑昨晚三人干啥去了。

 

由于鞑靼使者的留访,近日宫内宴会不断,但离元帝似是身体不适,没再露面,一应接待均由太子与润王负责。

 

嬴稷也告假不曾露面,直到第四日夜,宴会刚开始,他才进来——

 

少年虽清瘦,但今年猛窜了个子,身材颀长。

 

一袭墨袍,宽衣博带,走路带风。

 

像是变了个人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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